《郭廣昌：以堅韌之姿穿越周期》

世界范圍內，疫情的持續(xù)蔓延和國際關系形勢改變正通過蝴蝶效應帶給全球經濟更廣泛的影響。中國國內企業(yè)也紛紛面對著自己的生死考驗。生存、發(fā)展，成為國內企業(yè)近年來最大的問題。

改變帶來的是更多不確定性，焦慮更是如影隨形。對眾多國內企業(yè)家而言，如何披荊斬棘，越過寒冬？

對此，復星國際董事長郭廣昌近年來的一些思考，至今仍有啟示意義。

一、面對困難，要做到四個“捫心自問”

前幾年，雖然我們每年都說困難、“年年難過”，但實際上還是“年年過”。但這個冬天，我感覺有些不一樣。

尤其2019年很多企業(yè)家朋友都出了問題，而且不是小企業(yè)，有些企業(yè)很不錯，甚至是上百億市值的上市公司。

我就在想，到底怎么了？這么多年來，我們一直說我們要改變自己，那我們改變了多少呢？

作為我們自己，現(xiàn)在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是反省、是捫心自問。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必須認真想想我們遇到的問題是什么？

以下這四個問題，是這幾年我自己一直在捫心自問的。

第一問：我們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在客戶身上？花了多少時間在了解自己的產品上？花了多少時間在提升產品服務上？

每個董事長，首先應該是自己公司的首席產品體驗官。產品好不好，客戶滿意不滿意？我們自己應該是最了解的。

但這種了解絕不能依靠你的喜好和直覺，你需要花更多的時間跟客戶去溝通。尤其產品銷量不好，市場上又有很多競爭，你就特別需要更用心地體會產品。

現(xiàn)在，我花時間最多的就是研究產品。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我基本認為要造好產品，方法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做平臺，但是能做成像阿里、騰訊這樣大平臺的企業(yè)畢竟是少數。第二就是花更多的時間去琢磨怎么做好產品。

但如果做產品，我必須要強調一點：我們一定要做精品，一定要千錘百煉，一定要為客戶創(chuàng)造價值。

第二問：我們花了多少錢在研發(fā)上？花了多少時間在學習新的業(yè)態(tài)上？花了多少時間去感受新的趨勢和方向上？

我相信，現(xiàn)在大家都很重視移動互聯(lián)網。但我想問：我們的制造企業(yè)，有多少人真正懂得了移動互聯(lián)網嗎？移動互聯(lián)網只是在網上賣東西嗎？

所以說，我們千萬不能因為取得了成績，就不學習了。永遠只有比別人學得更快，我們才能比別人走得更好、更遠。

現(xiàn)在客戶的需求變化非?？?，我們也進入了一個科技研發(fā)能快速轉化為成果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技術的進步、產業(yè)的進步、市場邏輯的進步，逼著我們要不斷學習。

另一方面，一定要重視科技研發(fā)和創(chuàng)新。我們很多出問題的企業(yè)，雖然他們的公司已經很大，但總體感覺他們生產的大部分產品還是同質化、低科技的產品，而且他們以前一直是靠低毛利來不斷擴大銷量。

但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了，很可能你生產出來的不是產品，直接就是庫存。所以，現(xiàn)在尤其要用科技創(chuàng)新來引領。

第三問：我們花了多少精力在組織升級和人才培養(yǎng)上？我們花了多少精力在引進高級人才上？花了多少精力在年輕人身上？我們有沒有在90后、00后身上學到了什么？

組織、人才，絕對是一家企業(yè)最核心的資產。因為所有的事都需要對的人去實現(xiàn)。而且根據市場的發(fā)展和變化，我們的組織需要不斷升級，企業(yè)的人才要不斷換倉。

我們一定要吸收具備高能級、更在狀態(tài)、更渴望成功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團隊，但我們花了多少精力在團隊的升級上？

我舉個例子。復星的狼隊從英冠踢到了英超。但我突然發(fā)覺，英冠雖然踢得好，但是到英超以后，卻碰到了很多的問題。為什么？因為英超要求我們球員的素質和英冠是不一樣的?，F(xiàn)在中國經濟不管跟美國發(fā)生什么，都是一個比較長期且難以解決的問題。

但不管怎么解決，中國經濟已經在參與全球競爭了，客觀上我們已經在踢“世界杯”了。這個時候，你的人才還是停留在原來的狀態(tài)，不出問題不是很奇怪嗎？

第四問：我們到底愿意不愿意慢下來，去做點慢的事情？

改革開放40年，中國速度是大家津津樂道的，什么都發(fā)展得很快。這讓我們已經習慣了快。但你要知道，你自己該做什么，你有沒有沉下心來做你該做的事？

我們很多企業(yè)，我對他們做事的風格有一種感覺，就是All in，就是“賭”。這個“賭”不是說去***，而是說做企業(yè)很有“賭”性。

之前的40年，因為整個市場在發(fā)展，一俊遮百丑，你很大概率賭成功了。但你千萬不能把經濟的大勢當作你自己的能力，如果市場不好了，會怎么樣？All in一下會很爽，但之后呢？

我相信我們真的要沉下心，做對的事情，做難的事情，做需要時間積累的事情。

二、穿越周期，靠的是堅持做難而正確的事

從1992年創(chuàng)業(yè)開始，復星一路走過來也快30年了，中間我們也經歷了很多個中國的經濟周期、世界的經濟周期。

但總的來說，因為改革開放，我們經歷了一個快速發(fā)展的向上周期，這非常寶貴。但是，我們一樣會迎來冬天，而且可能會更寒冷，這也是我們必須要去穿越的周期。

所以一路走來，我們也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有那么多周期，有那么多問題，人會疲勞，技術會落后，市場會變化，如何穿越？如何讓一個企業(yè)更好地去成長？

其實所謂周期的無非兩個方面：

一個是宏觀周期，宏觀的東西你只能去應對，你改變不了。你不能說我要改變股票市場，我要去改變產業(yè)政策，這是你做不到的。我們能變的是什么？你能變的是自己——也就是企業(yè)周期。企業(yè)周期后面是人的周期，你是不是還處于企業(yè)家該有的狀態(tài)？所以我覺得，對外的東西你只能去應對，對內你要把自己變得更強。

任何一個企業(yè)都活在周期當中，有時候我們會忘了這一點，就像一個股市到了6000點的時候，可能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巴菲特，都可以總結出來我該怎么去投資。

但是等股市跌到2000點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是政策不好、別人的問題。但其實，這種周期的變化都是正常的變化，我們要學會適應這種變化。

1.逆周期——順勢而為

怎么去應對周期？我覺得很重要一點，就是要學會逆周期。

雖然別人眼中，逆周期是不正常的，就像別人都不感冒，你卻感冒了，但其實逆周期不過是順勢而為、順常識而為。

有時候會感冒的人，才會更加懂得在天冷的時候加一條圍巾、套一個外套。而往往自以為比別人健康的人，可能連體檢都不做，卻在大病面前束手無策。

比如在面對宏觀經濟周期上，復星有句話叫“站在價值的地板上，與周期共舞”，就是你永遠別忘了你其實是在地板上，你要腳踏實地，你不要看到別人飛的時候你也飛起來。

更重要的是你企業(yè)本身在發(fā)展過程當中，你怎么樣在寒冬沒到來之前早做準備？

在這點上，當這個世界真的發(fā)生巨大變化的時候，你說我要改變，肯定是來不及了。所以逆周期的關鍵事情是你每天一點一滴怎么去做？你每天是不是為未來做了準備？

從周期上看，一個月能成功的事情，大家都能做；一年能成功的事情，做的人會少一些；要五年才能成功的事情，愿意做的人就更少了；如果做一個事情要十年才能成功，基本上就沒人跟你競爭了。

所以你到底要跟誰去競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樣的事？這是最重要的。

2.做對的事，做難的事，做需要時間積累的事

在復星，我經常要跟大家說的一句話就是“做對的事，做難的事，做需要時間積累的事”，這樣你才能穿越周期，這樣才沒人跟你競爭。

否則誰都能做的事情，你說你做得比較好，比別人好，我看很難，因為絕大部分人的智力水平都差不多的，而中國的競爭又特別的激烈，只要你想做的別人都可以做。你這里開個店，做好了，對面馬上又開一個出來跟你競爭。

雖然看上去時代變化很快，但是背后其實是一個細活、精活、需要長期積累的活的時代。

所以在這個高速發(fā)展的時代，我們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科技創(chuàng)新。

比如我的一個切身感受就是，復星是從生物醫(yī)藥起步的，但是最初我們更多地是去做仿制藥。直到15年前，我們提出要做創(chuàng)新藥。后來經過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才有了今天的復宏漢霖、復創(chuàng)等等創(chuàng)新平臺。

并且，我們也在持續(xù)加大科創(chuàng)投入，為創(chuàng)新發(fā)展提供了“硬核”支撐。2021年，集團科創(chuàng)總投入達人民幣89億元。

無論復宏漢霖逐步打開國際市場，還是奕凱達穩(wěn)步推進商業(yè)化，從根本上說，都是市場對復星長期堅持創(chuàng)新研發(fā)投入的認可與回饋。

所以，我們今天還能夠在競爭中有優(yōu)勢，靠的就是技術和創(chuàng)新。就像冬天很冷，你說你很勇敢、很拼命，但其實光靠練太極拳是沒有用的，還是要有過冬的棉襖、過冬的裝備。

3.活得更久才能活得更好

穿越周期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穿越資本的周期。我們做企業(yè)的很清楚一點，就是你的現(xiàn)金流、你的資本就像你的血液一樣，如果被抽干了，這個企業(yè)也就死了。所以我們想要活得更久，就必須要順應資本的周期。

順應資本的周期，并不是說讓我們去追逐資本。資本是為產業(yè)服務的，只是在有機會的時候，為什么不借力資本的力量把我們的產業(yè)發(fā)展的更好呢？

當然，我一直跟大家說，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你穿過周期了，你發(fā)現(xiàn)你竟然在領先了，原來競爭對手在過程中已經死掉了一大半。

所以要活著，怎么活著？比如在融資這個方面，復星就擁有在全球資本市場上通過債券發(fā)行、IPO等多種方式融資的能力。為什么要這么做？從資本的角度來說，多點現(xiàn)金，多個渠道，多種融資的方式。

這在圍棋上來講叫多個眼，多個眼你就可能多口氣，你就比別人多活一天，多活一天你就比別人多點競爭的能力。所以有時候不要只想到跑得更快，而要想到活得更長。

有一句經常講的話，就是“新司機越開越快，老司機越開越慢”。新司機剛開始開車，很喜歡開快車。

但是大家必須知道，車開太快了都要翻車的。所以我從來不羨慕那些通過高負債實現(xiàn)快發(fā)展的企業(yè)，它們看上去勢不可擋，但真的是“勇氣可嘉”。

但是我們也時刻提醒自己，老司機也不能開太慢，不能停下腳步。我們還是要關注新的變化、新的業(yè)態(tài)，我們還是要做好穿越周期的準備。因為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三、在困難中，發(fā)現(xiàn)機會

我們看到困難的同時，更要看到機會。多年來，浙商總是在不好的情況下找到機會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未來的機會比困難更多。

第一個機會：中國緊密的區(qū)域經濟發(fā)展將創(chuàng)造很多機會。

中國市場不僅夠大，而且是一個高度緊密結合的市場，這在全球都找不到。我們因為高鐵、因為互聯(lián)網，把整個中國聯(lián)在一起。

而且因為這些技術，中國的區(qū)域一體化會不斷加速，包括長三角、粵港澳等等，未來都有可能超越日本的經濟體量。

第二個機會：中國消費升級還有巨大空間。

大家不要覺得增速變慢了，中國的消費市場就不行了。因為對于消費者來說，沒有最好的產品，只有更好的產品。

例如，三亞旅游行業(yè)最近也遇到了很大壓力，但是復星的亞特蘭蒂斯依然逆勢而上，強勁增長，2019年上半年帶動了整個海棠灣酒店營業(yè)額增長41.1%。所以包括時尚產業(yè)、體育產業(yè)、旅游產業(yè)等等，都還有很大的消費升級空間。

第三個機會：產業(yè)互聯(lián)網帶來的產業(yè)升級的機會。

現(xiàn)在不要再想做一個大的電商平臺了，互聯(lián)網紅利已經快結束了。但是產業(yè)互聯(lián)網所帶來的C2M變革，才剛剛開始。

包括智慧零售、供應鏈等等，我們都可以通過互聯(lián)網、大數據等新技術來做巨大的改變，為客戶解決痛點這些地方還有大量空間可以去做。

第四個機會：全球化的新方向、新機會。

改革開放剛開始的時候，我們老一輩浙商是從做小商品買賣、雞毛換糖開始的，去的都是最艱苦的地方、干的都是最艱苦的活。

那么，如果歐美市場飽和了，增長不夠快了，我們?yōu)槭裁床蝗ビ《?、非洲這些地方呢？這些快速發(fā)展的市場，還有大量的機會和空間。

比如，復星國際以“中國+全球雙輪驅動”的核心布局展示了獨特的戰(zhàn)略打法。在核心業(yè)務制藥領域，復星醫(yī)藥早在2009年便開始布局創(chuàng)新研發(fā)，2020年初升級設立全球研發(fā)中心，加快全球研發(fā)步伐。

并且，復星醫(yī)藥產業(yè)也在2022年獲得MPP許可，向全球簽約地區(qū)的中低收入國家供應默沙東新冠口服藥物Molnupravia和輝瑞新冠口服藥奈瑪特韋（Nirmatrelvir），這將提高世界上中低收入國家或地區(qū)治療新冠藥物的可及性和負擔，從而為全球抗擊傳染病做出貢獻，挽救更多生命。

再比如在智能制造板塊，復星旗下的南鋼股份打造了海外原材料生產基地、印尼焦炭項目建設，海外產業(yè)布局從0突破到1。

四、真正的企業(yè)家，都是披荊斬棘的旅行者

做企業(yè)，不是一個坦途。大家選擇要做好一個企業(yè)，一定要想清楚，你要把解決問題、解決困難，當成一種享受。

做企業(yè)，跟人生一樣，是一場“旅行”，你不去做，不去走，想，是想不明白的。只有做了才明白。

你不要指望你做的事情能夠完全想清楚，沒有一樣事情是想清楚了再做的。要想能夠比別人做的更好，一定是比其他人更有前瞻性的。所謂前瞻性，只是比別人早看一點點，多相信一點點，但真要往前走，就不容易了。

如果你要想達到目標，你只能往前走，一定要披荊斬棘地把這個困難越過去。當然，過程中你可能會遇到另外的困難，但不做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這個溝后面是陷阱還是果實。

知行合一，就是要去做，不要只會說，而要多去做，有問題要去解決問題。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怨婦”，老是抱怨這個困難那個困難，卻不去解決問題。

做企業(yè)，你一定要把自己心胸打開，去溝通、解決問題。所以，我現(xiàn)在聽匯報，不太喜歡聽行業(yè)分析，我更想聽的是你要做什么、決策什么？我大多能夠從你的決策，看出你背后的邏輯。

做企業(yè)的都清楚，沒有企業(yè)是完美的，沒有人是完美的，沒有道路是完美的，每條道路都上充滿了荊棘。

“荊棘”是好的，更多的是“陷阱”，跳下去你就沒了。荊棘最多就是拉傷一點，這有什么了不起的？像我們這種，從小皮就糙得很，沒有什么問題的。

做企業(yè)能走出來的，沒有一個皮是不厚的。皮嫩的，怎么披荊斬棘？做企業(yè)就是這么過來的，一路打出來的。所以很多東西，要去做；做的過程中，總結經驗。

在這個旅行的過程中，我們要披荊斬棘，集聚能力，提升自己。